今年的雨水之大創了幾十年來的記錄,家裏的三間土房終於奈不住雨水的浸洇而坍塌。雖無人居住,我看實在是蒼涼,便湊中秋節放假之際整理一下。
在一件舊櫃子裏,偶然發現了母親當年的
外傭身份證,輕輕一檫,還嶄新如初,我如獲至寶。一下子勾起對母親的深深思念,塵封多年的記憶閘門緩緩打開。
母親因病離世已整整十六年。期間,我從一個毛頭小子已近中年,父親從花甲之歲已愈耄耋之年。母親的音容笑貌以及和她有關的事情還曆曆在目,如同昨天剛發生的一樣。
在我記憶裏,母親永遠是我們的主心骨、精神支柱。母親除了身體過於衰弱不大往地裏幹重活外,其餘的事情幾乎樣樣精通。紡線、織布、縫衣、做飯,鄉鄰家的婚喪大事等等,母親總是得心應手,安排的妥妥當當、有條不紊。最令我佩服的是給中了毒的家雞動手術。用的是最簡陋的工具,大剪刀、縫衣服的針和線,手術成功率還相當高。現在揣測,外科手術也不過如此,並且母親完全是無師自通的。
母親的病和過早的離世是因生活過於艱辛、過度操勞造成的。二十幾歲落下病根,不到六十就去世了。從我記事起(那時母親才四十出頭),母親就骨瘦如柴,接近一米七的個子體重僅有一百斤左右。我們姐弟共六人,父親又是極老實本分、一輩子不會使用任何伎倆的人。在那一貧如洗的年代,拉扯大六個孩子,別說享福了,就連填飽肚子都是最大的奢望。即便是這樣,母親總能用她的辛勤、智慧營造出幸福、溫馨的家庭生活。每每過年,我們都能穿上新衣服,吃上可口的飯菜。母親的織布技藝在鄉鄰裏是首屈一指的。鄰居織布過程中遇到的難題,母親總是有求必應,手到病除。在那極度貧困的時代,織布手藝是大有用處的。織的布除了給我們做衣服外,還經常拿到集市上去賣,換回點零用錢。至今,我還保存著母親親手織的兩卷布,有幾丈許,那是母親為我結婚時做被子准備的。可還沒等到我結婚,母親就永遠離我們而去。這兩卷布成了母親留給我的
印傭最珍貴的禮物。
進入八十年代,農村生活有了明顯改善,吃飽飯不再是妄想。母親又總能利用普通的油、面、青菜為我們做出有滋有味的飯菜。一個當廚師的親戚來我家做客,也對母親做的菜贊歎不已。
在教育孩子方面,母親也表現出農村婦女少有的大度。她很少吵我們,在極其困難的年代,每次小孩子獨自花錢,母親從沒懷疑過我們。我們姐弟六人也對母親表現出特有的忠誠,從來不亂花一分錢,更沒有人撒謊騙家裏的錢。買東西剩下的錢都如數交還。每次放學回家母親都已做好飯在等我們,從沒因吃飯誤過我們的學習。後來我和五姐考上中專以後,鄰居們都投來羨慕的目光,母親也很是自豪。
94年國慶節,母親原本羸弱的身體一下子被忽然加重的病魔擊倒,住進市人民醫院,我們姐弟六人輪番侍候整整一個月,堅強的母親終於又站了起來走出了醫院的大門。然而病魔殘酷無情,並不因母親的勤勞、善良、堅強和對兒女的牽掛而有絲毫的
雪纖瘦美容減弱。回到家,母親的病情又逐漸加重,一個月一後,母親病逝,年僅五十九歲。
望著眼前熟悉而又荒蕪的小院,我輕輕喊了一聲“娘”,母親那瘦弱慈祥的身影就真的浮現在眼前,撫慰著我這苦苦思念的心魂。
“唉,要是母親現在還活著該有多好!”我總是這樣反反複複、毫無意義地歎息·····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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